歷史紛擾從未離開這座島嶼,二戰時期因應美軍大規模轟炸與反登陸作戰,台灣處處可見以地窖、隧道、壕溝,鑿壁開山方式建置的防空洞。
曾是日治時期北台灣最高軍事指揮中心的基隆,擁有全台灣密度最高的防空洞,而基隆和平區的防空洞群,就是為了讓居住在附近的日本港務局長官、員工能夠就近避難而闢建的。
走入防空洞中,高度約一百五到二百公分的洞穴內,牆壁上還能清楚地看見手工開挖的鑿痕以及走道兩側的排水道。
為因應轟炸機空襲,防空洞設計上是以短時間停留、容易抵達的方式進行建置,空間較狹小且有多個出入口可以進入。
如今,這些防空洞由於結構、年代久遠問題,除馬祖與金門還將防空洞列載在冊,多數防空洞已不再能夠有效因應現代戰爭的防禦需求。

超額避難容量 需要時卻不能用

2024年總統大選前一封「Missile」(飛彈)國家級防空警報驚動全台,事後國防部雖坦承誤傳,卻也讓民眾關注當飛彈真正來襲時,該如何確保自身與家人安全?

防空避難設施一般設置在地鐵、住商大樓地下室或停車場,民眾只要拿起手機,就可以從警政署網站「防空避難專區」找到距離自己最近避難地點。

根據內政部警政署公開資料,截至110年全國防空避難設施共有10萬5千多處,可容納約8700萬人。
8700萬,4倍的台灣人口,充裕的數字看似讓人放心,實際避難設施分佈上卻高度集中於六都,以及計算上是以每人0.75平方公尺進行統計。
0.75平方公尺什麼概念?大概就是讓一個成年人盤腿坐下做瑜伽的大小,想把腿伸直就有可能超過。
當現代戰爭已不像過往大規模、單次空襲,而是以長期、策略性不定時連續攻擊,現有避難空間顯然無法滿足長時間待在防空設施裡的需求。
原就拮据的空間,若再遇上大樓地下停車場汽機車在警報響起時無法即時撤出,就可能會上演人車爭地的荒謬情境。
現有0.75平方公尺連讓一個成年人躺下休息都沒辦法,遑論避難設施內存在積水、垃圾堆積問題,關鍵時刻連進入避難都做不到。
在缺乏災害情境想定與整體規劃下,病態追逐帳面數字,輕易將防空避難設施與安全保證畫上等號的結果,是台灣即便擁有超額供需比,仍然無法有效防災的關鍵原因。
不只數字計算問題,長期疏於管理的防空避難設施中堆放私人雜物垃圾,都導致當戰爭發生時無法即時發揮避難用途。

防空避難設施非防災唯一選擇

「連生什麼病都不知道,就隨便提藥方,結果變成防空避難設施是大家唯一關心的事,警察局能做的就只是貼貼紙。」

陽明交通大學土木工程系副教授單信瑜不諱言指出,台灣面對戰爭威脅最迫切的問題就是對戰爭的可能型態會怎麼打、打多久沒有一個整體性的思考。

面對飛彈攻擊,首先要擔心的會是建築牆面毀損或碎片飛濺問題,不同的攻擊型態所採取的應對策略就會不同。從收到簡訊到飛彈真正落下還有多少時間可以避難、該怎麼做,這些都是政府應該向民眾說明清楚的。

「不是每個人第一時間都要進到防空室,高樓層、戶外民眾未必能在收到警報當下及時躲進防空室中。」

所謂的兩道牆原則(Rule of two walls)就是在收到空襲警報當下盡可能躲進建築物深處,例如家中沒有對外窗的房間,很大程度就能避免飛彈以及可能的飛彈碎片攻擊。

防災不是運氣 而是完善安全制度

民眾會認為非軍事設施例如學校或民宅不會被攻擊,因此人口較不密集的非都市地區,以及遠離八大關鍵基礎設施(Critical Infrastructure, CI)的住家,並不一定需要那麼擔心。

不過單信瑜認為安全不能只靠敵人的善意和運氣,「我們沒有辦法預測敵人會打哪裡,我只能預期飛彈落下我家或附近會被炸成的樣子,所以聽到警報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尋找最適合自己的避難空間和方式。」
目前的防空避難規劃只想找個能一招應萬變的方法,民眾誤以為收到簡訊、看著防空避難室堆疊上去的數字就覺得安心,應對災害時普遍存在的「樂觀偏見」與「正常化偏見」,才是推動防空避難的最大阻礙。

災害不會因為把頭埋起來、不去想就不發生。從政府到每個人都應該務實思考事件發生當下可能發生的問題,選擇相對安全可行的避難策略,並在日常演練進行實證,才能在危急時刻真正達到防災、減災的最終目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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